上海红宝石(上海红宝石蛋糕)

　　十多年前我刚出道时，因为常在市场上跑，总有一些外地的朋友问我：你是搞美食的，你们上海有啥土特产可以让我带回去吗？

　　那时我初出茅庐涉世未深，思前想后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我总不见得说你带把小青菜回去吧，更何况很多地方把绿色的菜统一叫青菜。

　　01

　　西式糕点

　　之后与同事们商量，我们一致认同了城隍庙的“册屁豆”可以算得上海土特产。

　　某位老编辑听到我们的话题，默默地念叨：“册屁豆就是茴香豆，万一别人问这不是绍兴特产吗，茴字的四个写法你们都会吗？你们怎么答？”

　　我们这些小辈不禁语塞，立马老师长老师短，老师喫香烟、老师喫茶，等着老编辑给我们普及知识。

　　“吾伲上海最有名的特产就是西式糕点。”老编辑默默喫了口茶，看着我们问到：“小荣光奶油蛋糕啊吃过伐？”

　　“是不是红宝石啊？”某个同事问到。

　　“嗯，不错！红宝石可以算一个，但是奶油蛋糕是你们小荣光吃的，80年代才有的东西，那时候红宝石受英国驻上海总领事委托，为伊丽莎白女王做了个三层奶油蛋糕之后，生意那叫一个万人空巷，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小时候吃的糕点。”

　　老编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就像评书先生一样，大家一起喝彩他才会继续把高潮部分缓缓道来，我们马上递上中华一根，恭恭敬敬地点上，老编辑深深吮了一口之后，也缓缓道来。

　　泡芙、哈斗、拿破仑、惯奶油、别斯琪、西番尼、蝴蝶酥这些你们都吃过吧？

　　杏仁排、核桃排、蛋黄条、苔条饼这些你们也吃过吧？

　　那凯司令、哈尔滨、老大昌、海燕、泰康这些点心店你们去过吗？

　　现在这些老店这些点心都已经名满沪上，很多外地的朋友到上海来也会买这些做伴手礼点心带回去。

　　但是十多年前我们这些职场新人从老编辑嘴里听到这些似懂非懂的名字时，就像久旱后的甘霖，当晚我们去到淮海路的哈尔滨食品厂吃过这些点心后，体验到这不但是童年曾经有过的味道。

　　这更应该是从民国到解放、从文革到开放这近百年的中西文化交融后形成的上海独有美味。

　　之后，一旦有外地朋友问我上海有什么特产，我便会推荐他去哈尔滨食品厂或者泰康食品商店买点杏仁排、核桃排或者蛋黄条、蝴蝶酥带回去。

　　这些用浓厚黄油烘烤出来的点心，一口咬下去，黄油香甜、坚果香脆、入口即酥的感觉配合焦糖味，一嘴幸福与满足。

　　02

　　上门

　　前几年我交了一任扬州女友，两人谈及婚嫁后我便提着香烟老酒加金华火腿的上海人上门标配去到了扬州。

　　临出发时，我特地去了哈尔滨食品厂买了礼盒装的各类西点，欢天喜地却又诚惶诚恐地奔赴扬州。

　　这位前任的父亲是生意人，年轻时在上海跑过江湖，眯着眼睛看我的时候，总有一股不明觉厉的风围绕着我。

　　小心翼翼地吃完了这顿饭后，我已经被他的私房菜——清炖狮子头给撑住了，成年人拳头般大小，半瘦半肥的狮子头，我连吃了两个，当他给我盛第三个时我拒绝了，那时我特别担心他会不高兴。

　　第二天这位前任告诉我，她爸爸晚上把我带去的西点吃了一大半，一个人在床上吃不停，还说这就是他年轻时在上海吃过的味道，说我还真是买的巧。

　　不过巧归巧，最后还是分开了，悲伤的故事就不表了，不过哈尔滨食品厂的西点能让这么一个年轻时在上海待了几年的大叔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03

　　毛脚女婿

　　而前几日出差回上海，看到了10月的上航杂志上有一篇文章：《淮海路三家厂的名堂与暗喻》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我的上海人上门标配还少了一样东西。

　　这篇文章分上下二篇，上篇讲的是哈尔滨、老大昌和海燕食品厂的由来和历史，我看到的是下篇，讲述了这三家食品店的成名和名点，其中有一段大致是这样的：

　　80年代后，上海人的生活开始渐渐好起来，本来只舍得买一小块的奶油蛋糕，渐渐变成了买整只奶油蛋糕渐渐走亲访友。

　　那时候钱多了，花样经也多了，毛脚女婿上门已经有了标配的重礼，奶油蛋糕便是其中之一。

　　还有金华火腿、两条香烟和四瓶黄酒，这四样东西被称为“四大武器”：

　　金华火腿是“机关枪”，两条香烟是2000发“子弹”，四瓶黄酒用绳子扎在一起，被称为“手榴弹”，而奶油蛋糕的戏称就是“炸药包”，当时的毛脚女婿上门就是靠这四样东西搞定丈人丈母娘的。

　　而那时，买奶油蛋糕的地方就是哈尔滨、老大昌和海燕这三家食品厂。

　　原来那次上门不成功的锅终于可以甩给奶油蛋糕了。

　　最后

　　而看到这篇文章后，我忽然从脑海里蹦出了一条记忆：

　　小时候大家一起住在弄堂里，弄堂口有一家摆了圆台面吃饭，那时候上海人家里居住环境都小，所以家家都有圆台面备着，是为了有亲戚朋友来吃饭，可以把桌子变大。

　　我那时在弄堂口玩耍，现在回想应该是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一家人老老少少吃饭喝酒不亦乐乎。

　　圆台面撑开可以坐十几个人，小孩子有时候贪玩就会爬到圆台面底下去，家长一不留神就看不到他们，那时这家有个小孩就钻在圆台面下面玩耍。

　　而这时候酒饭吃得差不多后，这家大人便把奶油蛋糕拿了出来摆上了桌。

　　桌子底下的小孩子一听奶油蛋糕来了，也不管是在哪里，马上站了起来。

　　这就掀翻了整个圆台面，一桌的碗碟剩菜加上那只一口未动的奶油蛋糕便乒铃乓啷全部滑到了地上。

　　后来这家还是把女儿嫁给了这个毛脚，就是可惜了当时那只奶油蛋糕啊。